车驶过顺畅的公路来到一家略显破旧的电影院前,破旧但不失怀旧气氛的影院和正在这里举办的老电影回顾活动相应的恰当好处。一路上Aimi向我讲了她在学校孤单疲惫的生活。我作为一个旁听者尽量一言不发。她说真正的爱情如昙花一现,如白驹过隙,如浮光掠影。爱稍纵即逝,当发现它渐渐远离自己的时候想再追已追不上了。爱消失的速度与你追寻的速度成正比,你追的越快它便消失得越快,倒不如一刀折断,或许会藕断丝连,可开始消失得爱就应该痛下决心了断。
跟着她说起了失恋的感觉。问我懂失恋是什么吗?我摇摇头,并非刻意敷衍而是我真的不懂失恋是什么,也不清楚失恋的感觉。她觉得我不仅愚蠢而且还可怜。如果没有体验过如撕心裂肺般的失恋感觉的话,那人就白活了。
“莫名其妙的就泪如雨下,莫名其妙的就魂不守舍,莫名其妙的就痛彻心肺。失恋就是这么种东西。可失去的并非是什么实实在在的物体,而是抓不到亦看不见的爱。你甚至弄不清这东西是否真的存在,或者说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愈思索泪愈不停的落。”
我将车停在电影院对面的超级市场旁,因为那里停车不用收费。下车后接近正午的阳光比刚才更为柔和的打在背脊上,凉风习习,轻风送爽,海边城市固有的美妙气味。
电影院内没有太多的人,相比过了时的老掉牙电影大家或许都对近日上映得“变形金刚”与“蜘蛛侠3”更感兴趣。我让她在座位上等一会儿自己去售票窗口买票,一位年近五十的黑人妇女露出营业性笑容询问我想坐在哪儿,我看了看电脑屏幕,说坐在中间随便第几排都好。跟着付钱买票。回到Aimi身边时她冷不丁将一罐冰的透心的可口可乐贴在我脸上。
“舒服吧。”她绽出笑容说,“本来想买啤酒可一想还要开车便买了可乐。”
我点点头,把可乐从自己的面颊上取下。她像个孩子般看着我,似乎为自己的恶作剧成功而欣喜不已。
“几点开始?”她问。
我看了看大厅内的电子钟,说还有半小时。
“那去外面走走吧,呆在这我怕房顶会忽然塌下来。”
“有这可能?”
“什么事都说不定的嘛。”
“哦。”
我将印有“彩虹花”插画的电影票小心放入钱夹,放在宇慧写给我的那封信后面。Aimi挽起我的手走出影院,我并没什么反映,只是觉得那是礼仪性的手挽手,而不会有太多其他的意思。就好像新西兰的土著居民见了面要行碰鼻礼一样,一切只是想表达某种善意,Aimi可能也是。
“想问你个问题。”走上铺有红色石砖的人行道后我说。
“问吧,我无所不知。”
“为什么女人们出门总喜欢手挽着手或者手拉着手呢?你和你的好朋友去逛街一定也是如此的吧?可为什么呢?男人们就算是关系再好的朋友出门也只是并肩而行,身体几乎不会有什么接触。”
Aimi听完先是感到奇怪,像是我问的这个问题根本不成问题,“你自己都说了我们是女人而你们是男人,那当然会有区别。”
“可为什么要这样呢?无论去干什么只要走在一起就会手拉着手。”
“真要说的话应该是个复杂的问题,要从人性和动物性上来说。”Aimi有些不情愿的解释起来,“在动物的一个家族里一般只有一头雄性与多头雌性,而这众多的雌性都能和平相处,因为她们不知道什么叫争风吃醋,相反地在完成繁衍的任务后其实雌性动物更喜欢和自己的同伴在一起,而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雄性,所以她们会变得很亲密。这是从进化上来说的,我们从动物进化而来自然而然的会多少保留些这种秉性。”
“…….”我听了答不上话惟有沉默,“那么从人性上说呢?”
“从人性上说要简单一点,一句话‘女人比男人更需要安全感’有明显的肌肤或身体接触能让人觉得安全,又或者是女人比男人更需要有依靠的人,道理也是一样的。”
我将她的话放入脑中回放一遍,的确不是个简单的问题,但我也不愿意就此深思,至少现在不愿意去。女人比男人更需要安全感更需要依靠这不假,道理上也似乎说得通,可我就是觉得哪里出了错。
转入人行道旁的城市花园,四季常青的藤蔓植物映入眼帘。我打开易拉盖喝口可乐,快乐的心情多少又被唤醒。我们看着两三个正在阶梯上玩滑板的孩子走入公园中心,在一座正喷水的卡通喷水池前坐下,喷水池雕刻成威尼熊与依尔的形象,和这里的低矮植物很相称。
“音山是个能给于人安全感的男人吗?”Aimi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说,“能让人轻松愉快的陪在身边吗?”
“这种问题哪有自己评价自己的?”
“那以前有没有人说过你能带给人安全感呢?”
“没有。”我实话实说。
“以后会不会有?”
“不知道。”
“恐怕以后….更不会有了。”
“或许吧。”
“安全感这东西虽然不是与生俱来的,可也不是一点点养成的,它是在某一个时段中瞬间成型的东西。可能就是一天,可能就因一件事,而它一旦形成便无法改变,换句话说,你能不能带给人安全感一生中只有一次机会。”
“这么说我错过了这么次机会?”
“错过了。”她说,“一个忘不了旧爱的人是永远得不到新的恋人的。”
“我没想过得到。”
“知道。”她停了停,把可乐从左手换到右手,“也正因为这样,你这人才无法带给人安全感,明白吗?”
我点点头,如她所说,谁愿意和一个整天在思念另一个女人的男子一同携手步入爱河呢?
“这算不算心理辅导?”我用玩笑的口吻问。
“算,五十美元一小时。”
我摸摸口袋,钱包里没有五十美元。她笑起来,两个人都觉得话题说的太沉重会影响看电影的情绪,于是就此打住,眼看身前的威尼熊喷水,依尔用费解的眼神观察自己用洋钉钉上的尾巴。远处,孩子们无论摔多少次都会若无其事的爬起来继续,充满朝气与活力的人间景象让人留恋忘返不愿离去。
“如果我骗了你会怎么样?”Aimi望着某个滑板少年忽然说。
“骗我?”我不明其意,“你骗了我吗?”
她猛地摇头,“还没有。”
“那打算骗我?”
她依旧摇头,“也没有。”
“那干什么冷不丁的说这话?”
“我说是忽然的好奇心你信吗?”
“不信。”
“那会怎么样呢?如果我骗了你你会大发雷霆还是置之不理?又或者根本就无所谓?”
“因事而异,”我说,“甚至会动拳头。”
Aimi听了有些吃惊,“会打女人?”
“或许。”
“以前打过的?”
“没有。”我说,“因为从小受《红楼梦》的影响,对一切年轻女子都抱有好感。”
Aimi若有所恶的看着手上的冰镇可乐,罐子上冒出一层水珠,他不知是在思索《红楼们》还是在思索如何骗我,又或者她在某件事上已经开始了欺骗也未可知。
喝完可乐我一扬手将空罐子准确投入离自己一米远的垃圾桶,玩累了正在休息的孩子投来不屑一顾的目光。我看了看时间,半小时远比五分钟短的多。
“半小时比五分钟短的多?”Aimi疑惑的问,“这是什么话。”
“名人名言。”我说,“难熬的永远是五分钟,短暂的一直是半小时。”
她不置可否的望我,而后重新挽起我的手。我们闲庭信步般的走回电影院,感觉像两个刚吃过午饭而在散步时忽然来了兴致要去看场电影的夫妻。
不知何时Aimi将一口未动的可乐投入观赏植物丛中。
走入影院,身边的空气陡然一变,但并未往坏的方向转变,只是带给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如同大海与雪原一样。Aimi去买了些爆米花与巧克力,问我要不要吃土豆片,我说“Waste”的东西一样不吃。她便帮自己买了。
照票上的号码走入放映厅,里面灯光通明,光照到的地方空无一人。就是说在这间小型放映厅内什么人也没有,银幕上正在播放拍摄的稀奇古怪的“Toyota”广告,虽然空无一人可我们还是老老实实按照票上的座位对号入座。如此走入座位的感觉很是奇特,仿佛身边其实都坐满了人,只不过他们身处于另一个空间,我们难以用肉眼看见罢了。
“就我们俩?”Aimi用普通的话音开口说,但声音却像在出口后被人用扩音器扩大了一般在放映厅中回荡,我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环顾这间两百多平米大小的空间。
“就我们俩?”这次她有意压低了声音。
“有可能,或许。”我说,“电影不合美国人口味。”
“那为什么还要在这放?”
“我怎么知道。”
她低头摆弄盒子里的爆米花,忽然像灵光一闪似的开口说:“难不成是专为我们两个准备的?不为别人放映仅此一场。”
“有这可能,甚至连这部电影也是专为我们而拍得,世界上有这么一群人,特意拍了这么一部名为《彩虹花》的电影,电影仅仅为我们放映。”
“是的,仅仅为我们拍摄,也仅仅为我们播放的电影。”宇慧在遥远的光年之外如此说。
不久后***俱灭,铺天盖地的黑暗顿时压了过来。广告戛然而止,空留几束惨淡的白光出现在银幕之上,如火箭升空般的倒计时后画面上出现了两张似曾相识的脸,不期而遇,又渐行渐远。
《彩虹花》开始放映。(本作品由原创文学网授权刊载) <!--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